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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赵杭听了微微一笑，扬了扬眉头，伸手摸了摸下巴，说道：“老宋同志，你还真是把我当实习生带了。”

“怎么？”宋善域压低了声音，往赵杭身边靠了靠，胳膊挨着胳膊。说道：“我带实习生可没这么上心，包括宋敏行。”

“得了吧。”赵杭歪唇摇了摇头，说道：“法庭辩论这个事呗，你就想看看我会不会被白融牵着鼻子走，我又不是公诉科的，唇枪舌战的功夫还是算了吧。”

“所以，你想怎么样？”宋善域叹了一口气，知道赵杭有话糙理不糙。

“我是逮捕科的，决定逮捕适用的法条，公诉科没有我们逮捕科了解深，我听完了只用告诉你，白融找的什么漏洞，规避了什么，而如果想要将犯罪嫌疑人蒋良判处需要什么。”

“可以。”宋善域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看着赵杭。

法庭之上，公诉科的新人已经开始陈述犯罪事实。

犯罪嫌疑人蒋良，w高校在读博士，替人参加高考，犯罪事实清楚。

“我想问犯罪嫌疑人蒋良，你知道今年高考作弊已经入了刑法法条，可以判处有期徒刑吗？”公诉科新人问道。

犯罪嫌疑人摇了摇头，赵杭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盯着宋善域摊了摊双手。

“蒋良，我问你，你的家庭状况怎么样？”白融问。

“我前年结婚的，孩子刚刚满月，有巨大的房贷压力，家庭状况目前不好。”蒋良回。

宋善域扬了扬眉头，和赵杭交换了一个眼色。

“通过你的个人信息我知道你是博士在读，你的最近的专题研究情况如何？”白融继续发问。

“目前参与的是一个保密的科研项目，我是学生物的，目前在做的研究也跟生物有关，现在在国际上这一块还是空白。”

“审判长，辩护律师的提问与本案无关，我请求打断。”公诉科小新人说道。

“请求无效，继续。”审判长示意辩护律师可以继续提问。

“那么，蒋良，你在你的求学期间的表现如何，是否具有违纪情况？”白融问。

“没有。”蒋良的脸上浮现了略显得意的笑容，他看着审判长气定神闲的说道：“我在求学期间，数次获得国家一级奖学金，发表过多篇专业论文，担任过校学生会主席，生物研究学会的副会长，从来没有过违纪状况，这次的行为实在是为生活所迫。”

赵杭停了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有些焦急的看着法庭之上的公诉科小新人。

这些在平常人眼中看似拉家长似的无聊至极的话语，在他们吃法律这口饭的内行人眼中，实则是刀光剑影。

因为每一句问话，每一次回答，的叹跟法条息息相关。

赵杭伸出手按了按眉心。

“审判长，我有问题。”一直节节败退的公诉科小新人终于再次发问。

审判长点了点头，示意公诉科小新人可以发问。

“犯罪嫌疑人蒋良我想问你，代人参加高考这事，是你主动联系的吗？”

“不是，是人家自己找上我求我的，我现在很困难，因为家庭的压力太大了。”蒋良说的很是诚恳。

宋善域唇角裂了一个略显阴冷的笑容，他抬了抬眼，望着公诉科小新人。

“我问完了。”公诉科小新人说完，赵杭差点炸毛。

法庭之上的白融也在笑。

宋善域低头看着赵杭将指尖收在手心，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他摇了摇头，伸手覆住赵杭的手，握住。

“我也没有问题了，审判长。”白融的声音落在赵杭的耳里，刮的赵杭耳朵疼。

宋善域轻轻的拍了拍赵杭的手说道：“预料之中的结果，回院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个时候谁特么有心情说吃的啊？”赵杭抬头瞪了宋善域一眼。

“这点定力都没有？”宋善域回。

“没有，就是没有。”赵杭说完，伸指一直法庭上，说道：“现在的证据环节有什么用，我想过会差但是也不会差成这个样子吧，你看白融的脸，他根本一点力气都没花。”

宋善域伸手将赵杭的指尖包裹住握在手心里，说道：“旁听呢，乱指什么？”

触碰到宋善域掌心的赵杭，扬了扬眉头，内心之中的巨火想是被人灭了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还在灼灼的燃烧。

“我想即便是咱们检察院要放水，也得是那种老子能赢你但是老子不屑赢你的那种放水，结果，是咱们的人被人打趴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错了。”宋善域的大拇指在赵杭的指关节上来回拨动说道：“公诉科小新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的专业底子比你我想的还要糟糕。”

“啊……这样还不知道已经输了？！”赵杭猛的将宋善域的手一甩，说道：“第一问，咱们的人问的，问的什么，问犯罪嫌疑人知道不知道高考入刑法今年入了刑法法条，这特么能问吗，谁会回答知道啊。”

“恩，犯罪嫌疑人蒋良否定了这件事，就说明他不知情，不存在主观上的犯罪故意。”宋善域说道。

“是啊，高考入刑第一年，可以捡这个漏洞说因为没有大幅度的宣传而自己又非法本专业所以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问，她是傻吗？”赵杭说。

“所以，赵杭，你会怎么问，能让审判长觉得他是知道的？”宋善域说。

“我直接问他，替人代考你觉得对吗，你觉得对考生公平吗？”赵杭说：“他敢违心的说么，扯法条，谁他妈给你承认说知道？！”

“但是赵杭你的问题同样有问题。”宋善域翘了二郎腿，说。

“啊？”赵杭没料到宋善域会这么说自己，他顺着宋善域的侧脸看着宋善域的目光，疑惑不解。

“刑法明确规定，法无明文禁止不违法，法无明文禁止不处罚。也就是说刑法里没有规定的法条适用当前的情况，犯罪嫌疑人就不存在违法的行为，也因此不能处罚他。”宋善域说完，偏头看着赵杭，说道：“而你的问题只提了公平，没有说法律，而社会公平永远不能等同于法律公平，这一点你难道忘了吗？”

宋善域的话让赵杭不由得陷入深思，自己的提问没有明确的分清道德和法律的界限，没有分清道德和法律界线的问题，对于审判长的审判而言同样没有参考的价值。

“你应该问，高考的试卷上，以及监考老师是否明确说过，作弊行为一律没收试卷并上交处理。”宋善域说道。

监考老师做为高考监考的官方代表，他的言行某种程度上是直接告诉了考生，作弊行为的上交处理，就是一定程度上的刑法责任，是正统的官方解释，如果犯罪嫌疑人说没有，那么直接牵扯到监考老师的责任，而高考的监控录像可以直接否定犯罪嫌疑人的说法。

“恩，老宋同志你很懂啊。”赵杭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二问，白融问的是蒋良的家庭状况，佐证了蒋良的的作案动机是被逼无奈，生活所迫。而后面紧接着又问道蒋良的目前的研究领域，生物学科。而生物一直是国家的重难点研究方向，根据价值论的判断，审判长必然会考虑审判结果对于犯罪嫌疑人和他科研的影响慎之又慎。”

“最后，白融问了犯罪嫌疑人的求学期间的表现，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在校表现优秀，而且现在一再强调以后不会犯。”赵杭深深的锁了眉头，说：“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边的人问的，是犯罪嫌疑人主动联系的代考，还是别人求他的，犯罪嫌疑人回答是别人求他的，如果公诉科小新人借此发难，问他是怎么求他，为什么求他，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他的，说不定还有一丝的转还的余地，但是她没问。”

“恩。”宋善域伸出手指说道：“白融的套路，第一，否定犯罪嫌疑人是故意犯罪，不知道刑法已经规定了。第二，犯罪嫌疑人对社会存在有巨大的价值。第三，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是出于无奈，且不是自己联系寻找，将犯罪动机情形减轻，最后，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人品和在校状况，说明犯罪嫌疑人不存在社会危害性。根据刑法我们目前适用的观点，主观无故意，行为轻微，犯罪行为与价值不具有等同性，不做判刑处罚，所以，犯罪嫌疑人蒋良最后的结果只是处罚罚金。”

“现在休庭。”法庭之上的书记员说道，审判长和人民陪审员离开位置。

赵杭知道他们是在商量最后的处理结果。

“如果，犯罪嫌疑人不是一个博士的话，这个案子就会成为高考作弊入刑的第一案的对吧？”赵杭看着宋善域说道。

“恩。”宋善域点了点头，说道：“所谓法律公平和社会公平永远是建立在价值的基础之上，我们都明白这一点不是吗？”